密斯特拉,我们走在小径分岔的苦橙花迷宫里。

【全高阅读体】无声告白(三十七)

【那是考官z楚月的地盘,但那天不知怎么的,楚月碰巧有事不在,送他受罚的人就成了考官a。

身份核验通过,正要进处罚通道的时候,秦究瞥见屏幕上最底端有个“上一条”,说明在他之前,还有人来受过处罚。

他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,屏幕往前翻了一页,那条处罚记录便落入秦究和考官a眼中。那时候的处罚还不会掩去谁的名字,一切内容都写得清清楚楚:

违规人:a

违规事项:与考生秦究关系过密。

处罚决定:白灯区/单次。

其他:应a要求,处罚延后5天。

寥寥几十个字,连一页的空间都撑不满,秦究看到考官a猛然僵住的身形,忽然明白了所有。

他终于知道那些不知来由的情绪、似曾相识的场景、一切想得通的想不通的都是因为什么了。

因为他拥有过身边这个人,却又忘记了。】

021感叹:“还真的是第二个剧情高潮。”

磕CP众人当众表演一个冰天雪地三百六十度旋转去世并呜呜大哭表达我CP重新甜回来的激动之情。

假的。

谁敢当着蒸煮舞啊。

哦,有人。

已经死了然而诈尸的高齐。

大家请在战地记者于闻的指挥下为高齐先生进行第二次默哀。

好。收。

【 那是秦究最疯的一回。五天的处罚,他六个小时就出来了,沉默着,带着一身的血和右手臂皮肉翻绽的伤

按照规则,他被考官a带回了住处的禁闭室。一关上门,他就把a抵在了门后,所有情绪都诉诸于那些纠缠和交吻里。冲动的、压抑的、激烈的,还有深情的……

***

他、考官a以及楚月终于又站在了同一条路上,开始在系统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。

那真的是最好的时机了——在秦究强硬派的拱抵之下,a和楚月的权限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。修正程序已经准备好了,系统缜密度甚至降到了73%。

主控中心没有无处不在的监控,系统在这里相当于瞎的,没有眼睛。

既然没有眼睛,它就没法判断一些细微的事实,尤其是基于情绪和情感的事实。比如当某个人在做某件事时,是怀着善意还是怀着恶意

无法准确判断,就无法给予实时指令。所以主控中心的应急程序都是按照死板规则来的。

正常情况下,当主控中心出现损毁,内部会自动激活攻击和防御程序,损毁程度每加重20%,攻击和防御程序就会增强一个等级。

增到4级,这个攻击和防御程序就跟“巡逻式粉碎机”没什么区别,谁在这里面呆着都是死路一条。

但有个例外。】

真香,说不舞的全部开始欢呼。

还有楚月这种促狭地吹口哨的。

吴俐推了推眼镜在喧嚣里问秦究:“例外是什么?”

秦究懒懒散散地说:“你猜。”

“是游惑和楚月对不对?更精确一点的话,游惑。”吴俐冷静地分析:“至少从我所见,以及这个,”她指了指屏幕,“不知道靠不靠谱的文章。”

“我可以看出来第一次摧毁系统是在游惑在场的情况下。”

秦究笑了一下说:“没错。”

“这次呢?”吴俐问,“也失败了?”

“要是成功了,那后来怎么来的你们?”秦究沉默了一下,低声感慨似的又说了一句:“不过也好。”

因为再一次出现了意外。

所以才明白多不容易

——再遇见一个人。

【如果主监考官在场,系统会天然地相信主监考官跟它一条战线,会帮它阻止损毁,尽快修复。

为了不误杀主监考官,攻击和防御程序前期都不会开启。只有损毁度达到50%,而主监考官依然没能制止颓势,这个程序才会启动。

秦究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。

他们早就估算好了——

考官a在场的情况下,主控中心损毁程度达到50%,那个倒霉程序才会开启,这时候是1级。损毁度达到70%,它变成2级。达到90%,它变成3级,这就是天花板上限了。因为就算达到100%,它也升不到杀伤力最强的4级。

另外,主控中心70%都瘫痪的时候,s组就出来了。他们可以借这个倒霉程序的杀伤力,去对付那个s组。

秦究和考官a打算分头行事,从两边往中间摧毁,这样速度更快、效率更高。

只要熬到100%,主控权限就会落到考官a的手里。

然后,一切噩梦就都结束了。

这其实是个稳妥的计划,却还是在关键时刻出了意外。

损毁程度刚到30%,系统就突然开启了攻击程序,然后以每10%升一级的速度疯狂加强。会发生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——

系统突然能看见了,它又一次占用了考官a的眼睛。

其实很早之前,他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。考官a眼睛里的东西早已确认禁用,跟彻底毁灭几乎没有区别,因为这种禁用系统也无法自动撤销。除非有权限比主考官更高的人手动启用,但整个监考区,根本找不到比a和z权限更高的监考官了,又有谁能做到呢?

他们始终没有想通这件事。

因为在找到答案之前,他们就已经没有时间了。】

“啊。”021感叹了一句,“怎么会这样。”

“还不是因为那几个该死的老头子。”楚月没好气地道。

【关于那天,最清晰的记忆起始于炮火停息的那一瞬。

秦究在某根横倒的金属管上坐下,手肘搭着膝盖,低头闷闷地咳嗽,血几乎不受控制地从各处伤口流淌出来,在衬衫上晕开大片刺眼的鲜红。

他垂着眸子,拇指拨着眼睫,把挡住视线的血珠扫开,视线却并没有变得清晰。

攻击其实已经停了,他却依然能听见接连不断的轰鸣声,覆盖住了他想听到的一切。

他想听听废墟的另一端怎么样了,想听听考官a有没有来,想听听对方的脚步是轻是重,又受了多少伤……

但是太远了,耳边也太吵了,他什么都听不见。

血腥气混着硝烟的味道,不断地撞进鼻腔。他坐了一会儿,伸手够来围巾。他把沾血的地方折在里面,在脖颈上绕了一圈,又把剩下的部分齐整地掖进领口。

鸽灰绒遮挡住了大部分血迹,乍一看就像毫发无伤。

做完这些,秦究终于撑了一下金属管,试着要站起来。结果刚一抬头,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道人影

他眨了两下眼睛,想要看到更清楚一点,却收效胜微,反倒是晕眩感更重了。

那几秒的时间里,记忆一片漆黑。

等他摇了一下头,再重新抬眼,那人已经到了面前。

那一瞬间他是庆幸的,庆幸自己速度还算快,提前把狼狈和血污都藏起来了,免得惹人难过。

他抬着头,长久地看着那个人。

其实根本什么都看不清,但不妨碍他再多看一会儿。

他的大考官眼睛好像很红,嘴唇开开合合似乎在说话。他往前倾身,努力想听清,但耳边依然只有炮火存留的轰鸣。

于是,他只能笑了。】

秦究表情僵了一下。

当时藏起来就是为了不让游惑看见伤。

现在这文章添油加醋地一写。

噢,他怀疑自己回去之后半个月别想上床。

【他捻着手指间一枚小小的硬物,冲对方说:“大考官,低一下头,跟你说个事。”

那人几乎蹲跪在他面前。

秦究眯了一下眼睛,手指擦过对方的侧脸。

触到体温的瞬间,他忽然开始觉得舍不得。

在一切计划执行之前,秦究其实悄悄去过系统的核心区。

他尝过一次记忆清除的滋味,所以在行动之前,他去“备份中心”弄了一份撤销权限,费了一番功夫藏在一枚耳钉里。又把被系统清除的人性部分放了出来,就是后来的154。

也是那一天,他在核心区发现了一样被隐藏的东西。

那是一项不常用的系统规则——

如果因为监考官的过错,给系统带来毁损,主监考官有一次豁免权。

按照他们的计划,楚月坐镇后方,不直接参与,所以不会有太过严苛的惩罚。但他和考官a不同,他们一旦失败,后果难以预料。

而这项规则,就是考官a的保命符。

他之所以隐藏,是因为他早在很久之前,就把这个保命符转到了秦究身上。

那次做临时准考证,他把秦究叫去核心区,就是为了这个。只有秦究的名字出现在主控中心的权限名单上,他才有机会做这件事。

秦究看到后,又把豁免权悄悄移了回去。】

游惑猛然转过头去盯着秦究。

事发之后他们各自被清除了记忆。

游惑其实也有所猜测,只是当真相骤然被揭开时。

——千情万绪一时全部涌上心头。

他想问很多次了,为什么呢?又凭什么呢?

这世界上似乎的确没有什么可以感同身受的,哪怕你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。

但是啊。

爱情,它在喜欢之余,还有更坚韧的力量。

那个人也不再只是好看的眼睛,而是站在身后的人。

一步也不退。

因为爱你,所以他愿意在你离开之后,继续实践你的梦想。

这才是爱。

他的生命像夜里的一场倾盆大雨,在另一个人出现之前他独自撑着伞走了很远,然后另一个人出现了。

他接过伞,说:“你放心地走,我一直在你身后。”

像是不被世界理解的两个人,隔着整个世界的无声告白。

你不说,我也不说。

你知道,我也知道。

【防风林依然枝丫交错,泛着雾蒙蒙的灰蓝。

天空很远,风带着初冬的寒意。

他又闻到了硝烟的味道,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,还是a身上的,或许两者都有。

他们又要分开了,这一次不知又会是多久,还有没有重逢的一天。

如果再见面,还会记得自己曾经拥有这样一个爱人吗?

可能不会吧……

看,还没离开,他就已经开始想念了。】

生活其实就是这样啊。

它若即若离,无情又多情,恰似一切矛盾的集合体。

你一定要先学会它的残酷,才能得到藏在里面的温柔。

桃李春风一杯酒,江湖夜雨十年灯。*

“真的,太好哭了。”楚月抹了抹眼角感慨道:“那些年大家都不容易,辛苦了。”

“我们是辛苦。”021红着眼眶说,“生怕你们一个不小心就失踪了。”

她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:“特别是我的学长,考官A先生,很过分!”

游惑摸摸鼻子别扭地递了张纸。

【   游惑苏醒于那年年尾, 紧急救治结束后转到慕尼黑,在那里继续疗养。     

又过了四个月,反反复复徘徊在死亡线上的秦究终于脱离危险, 在系统内的医疗中心睁了眼。     

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, 系统发布公告解释为严重bug,然后将所有考生圈禁于休息处,监考官圈禁于监考区, 关闭所有考场,进行了有史以来最长时间的自我检测与调整。     

主控中心的修复期过去后,系统将手伸到了监考官身上, 原本的排位全部废除, 所有序号打乱重来。     

楚月被摘了监考官头衔,调去了最偏僻的休息处。她并不意外,毕竟早在很久之前, 她就和a讨论过“造反”的下场。其他跟他们相熟的监考官远调的远调、下贬的下贬。     

系统就像得了疑心病, 动来动去, 动得最多的全是初始监考官, 因为他们是对它最熟悉的人。     

监考区因此流言不断,每个人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, 考官a和考官gin究竟怎么了。     

鉴于两人对外总表现得水火不容, 所以在大多数人的猜测中, 总是一个人做了什么,而另一个人竭力阻止,最终两败俱伤。也有极少数的几个人说, 没准儿关键时刻会联合一下。     

直到系统陆陆续续将考官a的痕迹清除,又将秦究的排位定为001,种种猜测终于戛然而止。     

因为已经用不着猜了,这个结果就能说明所有。】

“其实我有点好奇啊……”秦究说:“那几个人,对,说关键时刻会联合是谁啊。”

高齐撇撇嘴:“反正不是我。”

021摆摆手:“别看我了,不可能。”

所以这几位洞穿真相的监考官是谁呢?

这仍旧是一个未解之谜。

“真的惨。”楚月评论:“我估计从这个时候起,秦究就被他们全记恨上了。真的背了一口大锅。”

【 还没出医疗中心,秦究就成了很多初始监考官的眼中钉。     

考官a曾经的好友高齐终日酗酒,浑浑噩噩,有次喝多了还差点大闹特护病房,很快就把自己混成了监考官里的吊车尾,编号1006。     

不久后,系统从考生中抽调了一批人,加入监考官的队伍。一位军校出来的姑娘张口就要求去001那组,但没能如愿。她最终被分去了第九组,带着一个人的嘱托进入监考官的上位区,编号021。     

一个月之后,秦究出院,成为了新任主监考。系统从考生中筛选出了第二批新考官,那个被秦究释放出来的系统碎片就混在其中,他成了001最早的下属之一,编号154。     

又过了数月,考生闻远在机缘巧合之下被抽调为监考官,同样成为了001的下属,编号922。     

从那天起,不论主考官001走到哪里,一旁永远有这两位的身影。】

“等等,这个描述真的很过分。”高齐叫停:“什么叫吊车尾?”

“我哪怕喝点点酒也不影响发挥!”

楚月扯了扯嘴角说:“高齐,摸摸良心,是谁差点忘了把禁闭室里的考生放出来。”

“问题不是你一个被派去休息室的人是怎么知道我的糗事的吗?”高齐疑惑。

“呵。”楚月冷笑:“你当我没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吗?”

好好好楚姐姐您最厉害。

高齐直接被打击到丝血逃生。

【 他们跟着秦究,处理着主考官日常需要处理的事务,开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会,看过满屏堆积成山的记录和文件,走过两百多个考场。     

然后某一天,在随机挑选考场的瞬间,154在无数待考的人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,他毫不犹豫把监考目标定在了那里——     

那个考生叫游惑,是被系统除名的考官a。     

系统里的时间是混乱的。     

常常是在考场里熬过十天,回到休息处,日历才刚翻过一页。1号休息处已经转到了深秋,2号可能还是初春。只有站在监考区的大街上,才能看见时间流转的影子,因为这里受各个考场的影响最小,日月和现实几乎一致。     

监考官们都已习惯这种混乱,人在哪里,就按哪里的时间来算,说日月分秒都会看一眼手机。但当他们说到“年”,一定是以监考区的计时为准。     

那个山中的夜晚,秦究拿着一张违规通知单,在风雪之中推开猎人木屋的门。     

一屋子的考生惶惶不安地看着他,唯独一位例外。     

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,在澄黄炉火的映照下,就像一捧误入的风雪。     

那一瞬,距离他们分别已经过了三年。     

三年,对游惑来说是眼盲时难以计数的漫长日夜,和后来独自度过的七百多天。对秦究来说,算上考场和休息处的那些,一共有两千多天。     

两千三百一十二天,他们相遇在寒风朔雪中。     

以为是初见,其实是重逢。】

“楚老板当时,其实是认出来了吧?”舒雪笑了一下:“要是不知道前因后果,还真的以为楚老板你贪图惑哥的美色。”

楚月也笑:“你们怎么这么迟钝。”

其他情侣啊,他们要熬过时间、争吵、分歧、距离、等待,每个人都要被放进去榨一遍,翻来覆去,死去活来,思索无助,坚持过后,最后过滤出来的才是爱。

而他们,之间隔着的是硝烟,是战火。

“你们两个知道以前我把你们比喻成什么吗?”楚月想起什么笑得明媚。

“嗯?”秦究看过去。

“硬果子。”

把硬果子比喻成一种看似艰涩的关系。

说艰涩啊,是因为双方的个性都太强,感情的开端不太容易。

都是锋芒毕露的人,碰撞起来会挺疼,但是慢慢地,碰着碰着,

就开始熟了,柔和了。

像剥栗子一样啊,外人只能看见他外壳的坚硬和锋利,只有剥开的人才能见到其中果实的美好。

亲爱的,来看我的锋锐,

和我锋锐下的瑰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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