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那是考官z楚月的地盘,但那天不知怎么的,楚月碰巧有事不在,送他受罚的人就成了考官a。
身份核验通过,正要进处罚通道的时候,秦究瞥见屏幕上最底端有个“上一条”,说明在他之前,还有人来受过处罚。
他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,屏幕往前翻了一页,那条处罚记录便落入秦究和考官a眼中。那时候的处罚还不会掩去谁的名字,一切内容都写得清清楚楚:
违规人:a
违规事项:与考生秦究关系过密。
处罚决定:白灯区/单次。
其他:应a要求,处罚延后5天。
寥寥几十个字,连一页的空间都撑不满,秦究看到考官a猛然僵住的身形,忽然明白了所有。
他终于知道那些不知来由的情绪、似曾相识的场景、一切想得通的想不通的都是因为什么了。
因为他拥有过身边这个人,却又忘记了。】
021感叹:“还真的是第二个剧情高潮。”
磕CP众人当众表演一个冰天雪地三百六十度旋转去世并呜呜大哭表达我CP重新甜回来的激动之情。
假的。
谁敢当着蒸煮舞啊。
哦,有人。
已经死了然而诈尸的高齐。
大家请在战地记者于闻的指挥下为高齐先生进行第二次默哀。
好。收。
【 那是秦究最疯的一回。五天的处罚,他六个小时就出来了,沉默着,带着一身的血和右手臂皮肉翻绽的伤
按照规则,他被考官a带回了住处的禁闭室。一关上门,他就把a抵在了门后,所有情绪都诉诸于那些纠缠和交吻里。冲动的、压抑的、激烈的,还有深情的……
***
他、考官a以及楚月终于又站在了同一条路上,开始在系统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。
那真的是最好的时机了——在秦究强硬派的拱抵之下,a和楚月的权限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。修正程序已经准备好了,系统缜密度甚至降到了73%。
主控中心没有无处不在的监控,系统在这里相当于瞎的,没有眼睛。
既然没有眼睛,它就没法判断一些细微的事实,尤其是基于情绪和情感的事实。比如当某个人在做某件事时,是怀着善意还是怀着恶意
无法准确判断,就无法给予实时指令。所以主控中心的应急程序都是按照死板规则来的。
正常情况下,当主控中心出现损毁,内部会自动激活攻击和防御程序,损毁程度每加重20%,攻击和防御程序就会增强一个等级。
增到4级,这个攻击和防御程序就跟“巡逻式粉碎机”没什么区别,谁在这里面呆着都是死路一条。
但有个例外。】
真香,说不舞的全部开始欢呼。
还有楚月这种促狭地吹口哨的。
吴俐推了推眼镜在喧嚣里问秦究:“例外是什么?”
秦究懒懒散散地说:“你猜。”
“是游惑和楚月对不对?更精确一点的话,游惑。”吴俐冷静地分析:“至少从我所见,以及这个,”她指了指屏幕,“不知道靠不靠谱的文章。”
“我可以看出来第一次摧毁系统是在游惑在场的情况下。”
秦究笑了一下说:“没错。”
“这次呢?”吴俐问,“也失败了?”
“要是成功了,那后来怎么来的你们?”秦究沉默了一下,低声感慨似的又说了一句:“不过也好。”
因为再一次出现了意外。
所以才明白多不容易
——再遇见一个人。
【如果主监考官在场,系统会天然地相信主监考官跟它一条战线,会帮它阻止损毁,尽快修复。
为了不误杀主监考官,攻击和防御程序前期都不会开启。只有损毁度达到50%,而主监考官依然没能制止颓势,这个程序才会启动。
秦究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。
他们早就估算好了——
考官a在场的情况下,主控中心损毁程度达到50%,那个倒霉程序才会开启,这时候是1级。损毁度达到70%,它变成2级。达到90%,它变成3级,这就是天花板上限了。因为就算达到100%,它也升不到杀伤力最强的4级。
另外,主控中心70%都瘫痪的时候,s组就出来了。他们可以借这个倒霉程序的杀伤力,去对付那个s组。
秦究和考官a打算分头行事,从两边往中间摧毁,这样速度更快、效率更高。
只要熬到100%,主控权限就会落到考官a的手里。
然后,一切噩梦就都结束了。
这其实是个稳妥的计划,却还是在关键时刻出了意外。
损毁程度刚到30%,系统就突然开启了攻击程序,然后以每10%升一级的速度疯狂加强。会发生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——
系统突然能看见了,它又一次占用了考官a的眼睛。
其实很早之前,他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。考官a眼睛里的东西早已确认禁用,跟彻底毁灭几乎没有区别,因为这种禁用系统也无法自动撤销。除非有权限比主考官更高的人手动启用,但整个监考区,根本找不到比a和z权限更高的监考官了,又有谁能做到呢?
他们始终没有想通这件事。
因为在找到答案之前,他们就已经没有时间了。】
“啊。”021感叹了一句,“怎么会这样。”
“还不是因为那几个该死的老头子。”楚月没好气地道。
【关于那天,最清晰的记忆起始于炮火停息的那一瞬。
秦究在某根横倒的金属管上坐下,手肘搭着膝盖,低头闷闷地咳嗽,血几乎不受控制地从各处伤口流淌出来,在衬衫上晕开大片刺眼的鲜红。
他垂着眸子,拇指拨着眼睫,把挡住视线的血珠扫开,视线却并没有变得清晰。
攻击其实已经停了,他却依然能听见接连不断的轰鸣声,覆盖住了他想听到的一切。
他想听听废墟的另一端怎么样了,想听听考官a有没有来,想听听对方的脚步是轻是重,又受了多少伤……
但是太远了,耳边也太吵了,他什么都听不见。
血腥气混着硝烟的味道,不断地撞进鼻腔。他坐了一会儿,伸手够来围巾。他把沾血的地方折在里面,在脖颈上绕了一圈,又把剩下的部分齐整地掖进领口。
鸽灰绒遮挡住了大部分血迹,乍一看就像毫发无伤。
做完这些,秦究终于撑了一下金属管,试着要站起来。结果刚一抬头,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道人影
他眨了两下眼睛,想要看到更清楚一点,却收效胜微,反倒是晕眩感更重了。
那几秒的时间里,记忆一片漆黑。
等他摇了一下头,再重新抬眼,那人已经到了面前。
那一瞬间他是庆幸的,庆幸自己速度还算快,提前把狼狈和血污都藏起来了,免得惹人难过。
他抬着头,长久地看着那个人。
其实根本什么都看不清,但不妨碍他再多看一会儿。
他的大考官眼睛好像很红,嘴唇开开合合似乎在说话。他往前倾身,努力想听清,但耳边依然只有炮火存留的轰鸣。
于是,他只能笑了。】
秦究表情僵了一下。
当时藏起来就是为了不让游惑看见伤。
现在这文章添油加醋地一写。
噢,他怀疑自己回去之后半个月别想上床。
【他捻着手指间一枚小小的硬物,冲对方说:“大考官,低一下头,跟你说个事。”
那人几乎蹲跪在他面前。
秦究眯了一下眼睛,手指擦过对方的侧脸。
触到体温的瞬间,他忽然开始觉得舍不得。
在一切计划执行之前,秦究其实悄悄去过系统的核心区。
他尝过一次记忆清除的滋味,所以在行动之前,他去“备份中心”弄了一份撤销权限,费了一番功夫藏在一枚耳钉里。又把被系统清除的人性部分放了出来,就是后来的154。
也是那一天,他在核心区发现了一样被隐藏的东西。
那是一项不常用的系统规则——
如果因为监考官的过错,给系统带来毁损,主监考官有一次豁免权。
按照他们的计划,楚月坐镇后方,不直接参与,所以不会有太过严苛的惩罚。但他和考官a不同,他们一旦失败,后果难以预料。
而这项规则,就是考官a的保命符。
他之所以隐藏,是因为他早在很久之前,就把这个保命符转到了秦究身上。
那次做临时准考证,他把秦究叫去核心区,就是为了这个。只有秦究的名字出现在主控中心的权限名单上,他才有机会做这件事。
秦究看到后,又把豁免权悄悄移了回去。】
游惑猛然转过头去盯着秦究。
事发之后他们各自被清除了记忆。
游惑其实也有所猜测,只是当真相骤然被揭开时。
——千情万绪一时全部涌上心头。
他想问很多次了,为什么呢?又凭什么呢?
这世界上似乎的确没有什么可以感同身受的,哪怕你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。
但是啊。
爱情,它在喜欢之余,还有更坚韧的力量。
那个人也不再只是好看的眼睛,而是站在身后的人。
一步也不退。
因为爱你,所以他愿意在你离开之后,继续实践你的梦想。
这才是爱。
他的生命像夜里的一场倾盆大雨,在另一个人出现之前他独自撑着伞走了很远,然后另一个人出现了。
他接过伞,说:“你放心地走,我一直在你身后。”
像是不被世界理解的两个人,隔着整个世界的无声告白。
你不说,我也不说。
你知道,我也知道。
【防风林依然枝丫交错,泛着雾蒙蒙的灰蓝。
天空很远,风带着初冬的寒意。
他又闻到了硝烟的味道,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,还是a身上的,或许两者都有。
他们又要分开了,这一次不知又会是多久,还有没有重逢的一天。
如果再见面,还会记得自己曾经拥有这样一个爱人吗?
可能不会吧……
看,还没离开,他就已经开始想念了。】
生活其实就是这样啊。
它若即若离,无情又多情,恰似一切矛盾的集合体。
你一定要先学会它的残酷,才能得到藏在里面的温柔。
桃李春风一杯酒,江湖夜雨十年灯。*
“真的,太好哭了。”楚月抹了抹眼角感慨道:“那些年大家都不容易,辛苦了。”
“我们是辛苦。”021红着眼眶说,“生怕你们一个不小心就失踪了。”
她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:“特别是我的学长,考官A先生,很过分!”
游惑摸摸鼻子别扭地递了张纸。
【 游惑苏醒于那年年尾, 紧急救治结束后转到慕尼黑,在那里继续疗养。
又过了四个月,反反复复徘徊在死亡线上的秦究终于脱离危险, 在系统内的医疗中心睁了眼。
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, 系统发布公告解释为严重bug,然后将所有考生圈禁于休息处,监考官圈禁于监考区, 关闭所有考场,进行了有史以来最长时间的自我检测与调整。
主控中心的修复期过去后,系统将手伸到了监考官身上, 原本的排位全部废除, 所有序号打乱重来。
楚月被摘了监考官头衔,调去了最偏僻的休息处。她并不意外,毕竟早在很久之前, 她就和a讨论过“造反”的下场。其他跟他们相熟的监考官远调的远调、下贬的下贬。
系统就像得了疑心病, 动来动去, 动得最多的全是初始监考官, 因为他们是对它最熟悉的人。
监考区因此流言不断,每个人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, 考官a和考官gin究竟怎么了。
鉴于两人对外总表现得水火不容, 所以在大多数人的猜测中, 总是一个人做了什么,而另一个人竭力阻止,最终两败俱伤。也有极少数的几个人说, 没准儿关键时刻会联合一下。
直到系统陆陆续续将考官a的痕迹清除,又将秦究的排位定为001,种种猜测终于戛然而止。
因为已经用不着猜了,这个结果就能说明所有。】
“其实我有点好奇啊……”秦究说:“那几个人,对,说关键时刻会联合是谁啊。”
高齐撇撇嘴:“反正不是我。”
021摆摆手:“别看我了,不可能。”
所以这几位洞穿真相的监考官是谁呢?
这仍旧是一个未解之谜。
“真的惨。”楚月评论:“我估计从这个时候起,秦究就被他们全记恨上了。真的背了一口大锅。”
【 还没出医疗中心,秦究就成了很多初始监考官的眼中钉。
考官a曾经的好友高齐终日酗酒,浑浑噩噩,有次喝多了还差点大闹特护病房,很快就把自己混成了监考官里的吊车尾,编号1006。
不久后,系统从考生中抽调了一批人,加入监考官的队伍。一位军校出来的姑娘张口就要求去001那组,但没能如愿。她最终被分去了第九组,带着一个人的嘱托进入监考官的上位区,编号021。
一个月之后,秦究出院,成为了新任主监考。系统从考生中筛选出了第二批新考官,那个被秦究释放出来的系统碎片就混在其中,他成了001最早的下属之一,编号154。
又过了数月,考生闻远在机缘巧合之下被抽调为监考官,同样成为了001的下属,编号922。
从那天起,不论主考官001走到哪里,一旁永远有这两位的身影。】
“等等,这个描述真的很过分。”高齐叫停:“什么叫吊车尾?”
“我哪怕喝点点酒也不影响发挥!”
楚月扯了扯嘴角说:“高齐,摸摸良心,是谁差点忘了把禁闭室里的考生放出来。”
“问题不是你一个被派去休息室的人是怎么知道我的糗事的吗?”高齐疑惑。
“呵。”楚月冷笑:“你当我没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吗?”
好好好楚姐姐您最厉害。
高齐直接被打击到丝血逃生。
【 他们跟着秦究,处理着主考官日常需要处理的事务,开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会,看过满屏堆积成山的记录和文件,走过两百多个考场。
然后某一天,在随机挑选考场的瞬间,154在无数待考的人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,他毫不犹豫把监考目标定在了那里——
那个考生叫游惑,是被系统除名的考官a。
系统里的时间是混乱的。
常常是在考场里熬过十天,回到休息处,日历才刚翻过一页。1号休息处已经转到了深秋,2号可能还是初春。只有站在监考区的大街上,才能看见时间流转的影子,因为这里受各个考场的影响最小,日月和现实几乎一致。
监考官们都已习惯这种混乱,人在哪里,就按哪里的时间来算,说日月分秒都会看一眼手机。但当他们说到“年”,一定是以监考区的计时为准。
那个山中的夜晚,秦究拿着一张违规通知单,在风雪之中推开猎人木屋的门。
一屋子的考生惶惶不安地看着他,唯独一位例外。
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,在澄黄炉火的映照下,就像一捧误入的风雪。
那一瞬,距离他们分别已经过了三年。
三年,对游惑来说是眼盲时难以计数的漫长日夜,和后来独自度过的七百多天。对秦究来说,算上考场和休息处的那些,一共有两千多天。
两千三百一十二天,他们相遇在寒风朔雪中。
以为是初见,其实是重逢。】
“楚老板当时,其实是认出来了吧?”舒雪笑了一下:“要是不知道前因后果,还真的以为楚老板你贪图惑哥的美色。”
楚月也笑:“你们怎么这么迟钝。”
其他情侣啊,他们要熬过时间、争吵、分歧、距离、等待,每个人都要被放进去榨一遍,翻来覆去,死去活来,思索无助,坚持过后,最后过滤出来的才是爱。
而他们,之间隔着的是硝烟,是战火。
“你们两个知道以前我把你们比喻成什么吗?”楚月想起什么笑得明媚。
“嗯?”秦究看过去。
“硬果子。”
把硬果子比喻成一种看似艰涩的关系。
说艰涩啊,是因为双方的个性都太强,感情的开端不太容易。
都是锋芒毕露的人,碰撞起来会挺疼,但是慢慢地,碰着碰着,
就开始熟了,柔和了。
像剥栗子一样啊,外人只能看见他外壳的坚硬和锋利,只有剥开的人才能见到其中果实的美好。
亲爱的,来看我的锋锐,
和我锋锐下的瑰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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